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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芝堂三百年老店根源

在350多年朝代更迭的历史风云中,“劳九芝堂”所历经的潮起潮落,已经无法再去点滴追寻,但它能够顽强地生存,并名播九州,声震药业,在大浪淘沙般无数次洗牌之后,依然屹立于世,足以使人们去尽情构思、创作、编辑出上百集电视连续剧来演绎。

于是,在2005年年底,就出现了一部被数家媒体热炒的31集古装喜剧《宋莲生坐堂》,故事背景就是明末清初的长沙九芝堂。虽然是“戏说”,却折射出这家药号的百年沧桑?

湖南长沙的黄兴路步行街及其西侧通向湘江大道的坡子街,是条繁华的商业街,它既是新长沙的时尚名片,又因其百年老店居多,而富含湘楚文化底蕴。

“北客西陕,其货毡毛之属,南客苏杭,其货绫罗古玩之属,繁华垄断,由南关至臬署前,及上下坡子街为盛。”坡子街素以商业繁华著称,如清同治《善化县志》所记载一样。随便屈指数点,在这条街上诞生的玉和酱园、劳九芝堂、火宫殿,都是几百年历史的名老字号。

一进步行街口,“九芝堂”药号便映入眼帘。记得在4年前这条街经过拓展翻修该药号新张时,店堂后厅还有药号的前身“劳九芝堂”数百年沧桑历史的陈设展示,那些遗存下来的药号过去的一些实物和图片资料,直看得远客驻足咋舌:“你们湖南连一个药铺也有这么渊源厚重的历史文化啊!真是了不得呦!”在一种敬慕的心情驱使下,他们毫不犹豫地买了一堆“芝”牌“六味地黄丸”、“杞菊地黄丸”、“柏子养心丸”等经典古方药丸,带回家去送给亲朋。

从“九芝堂”出来,远客的鼻翼发际甚至衣袖间也浸染了一种清雅的药丸幽香。只不过四五十步的距离,就到了坡子街口。一条有些坡度的四五百米长的巷子,街面新铺设的长条麻石(花岗石),古拙清雅,舒适恬然。仿古黑漆铁艺街灯,清漆原木制作的方鼎花盆,翘檐琉璃……除保留的火宫殿等旧有建筑外,巷子两侧大都是拆迁翻新的仿古建筑。如果,我们换上古装的道具,趿拉一双高底木屐,擎一柄油纸伞,着一袭青布长衫,在石板上孑孓而行,就像线装书中的一幅坊市插图了。是的,历史的隧道如果前溯到1747年,始建于乾隆12年的火宫殿门前,就有这样的麻石古韵可寻,因为在此前的20年(1723-1736)年间,长沙的大街小巷开始大规模地用麻石铺路。

其实,在二三百年前,这条自东向西通往湘江繁华的小西门码头的巷子里,除了飘荡着火宫殿炸臭豆腐的奇香,中草药的天香更是蒸腾浸润着这方土地和天空。如今,在这条靠着“劳九芝堂”而闻名遐迩的街道上来回走过,人们凭记忆寻找着它的遗风,捕捉着从前的芝兰天香。

上溯到1650年,清顺治七年,浓浓的药香是这条巷子的主打气味。一个叫劳澄的江苏吴县人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,于是诞生了一个名叫“劳九芝堂”的药号。劳澄来到湘水之滨开药号,是立下了心愿要开辟一块新天地,用自己有限的力量,普救天下生灵。至于店名的由来,有不同的说法。一说是,堂号取自劳澄所绘“天香书屋图,植双桂,桂生九芝”;另一说是,劳氏后代继承了祖业,苦心经营,并梦见庭中桂树生出九颗灵芝得到启示而得名。不过,不管哪种说法,都显现了劳氏族人胸怀芝兰之心,并为这一美好的心愿,世世代代精心劳作,终于使家业有了发展。

劳澄定是位雄心勃勃的青年,离乡背井来长沙创业。他像现代商人一样,从擅长经商的生意人同乡的口碑里、或从他们赚得盆满钵满的豪气里,得到启示:在长沙这个当时的江南重要商埠,只要坚守君子之财取之有道的诚信根本,是可以一展宏图的。因为早在“劳九芝堂”拓址坡子街之时,正是清代前期。而自明朝末期到清朝中期,因长沙府“聚四方之财,供一方之利”、“开河通商”,而江南的“浮居户”(船户)大多从事长途贩运,“江湖东西货贵贱,朝游楚州暮吴县”(《李东阳集 杂记 浮居户》,于是,楚地出现了“日夜商贩而北”(李鼎《李长卿集》卷19)的景象,长沙则成为湖南地区最大的政治经济中心和江南的重要商埠,吸引了江苏、江西、浙江等省商户纷纷来此开号设店。

不曾想,“劳九芝堂”这个开堂祖师爷,却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江淮文人,是清代从江西吴县迁居长沙坡子街的一位老者,字在兹,号林屋山人,工诗画、通医道,其画作据说还可与当世之名画家媲美。他住在坡子街原西关殿对面,靠为市民处方治病为业,闲时吟诗作画。后名声渐显,遂靠邻居借支的300两银子,在大门口内用石砖搭建了个简陋的柜台,开了一个无名牌的小药店。一个外乡人,当初他开那个小药店,也应该是设想过要在这里站稳脚跟,并有把家业做大做强的理想,但是他可能没有料想到,他的这份家业竟然能够绵延350余年不衰。其实这也是一个必然的延续,用当代人的说法是,因为他的“企业文化”和“企业精髓”确立和传承得十分到位。“劳九芝堂”是既制药又卖药,前厂后店式药号。劳氏家族创业伊始便制定了严格的操作规程,认真遵守,一丝不苟,从不马虎。无论是胶、丹、丸、散、饮、片,还是各种中草药的制作,均是如此。它的名气,首先应该归功于他们秘守独特处方,生产出一批批同行同名药品所不具备的“神效”成药、譬如说,根据古典药书《圣济总录》配方,采用52种名贵药材精制而成的“大活络丸”,取自皇室太医秘方,选用上等名贵药材精工佳制的“生龙活虎精”等成药,在清朝中叶就已负盛名。同样的药材,而经手制作人的品性和操守,却是一种上好的添加剂和祖传秘方,若加入对患者的人本爱心和医药人的诚实守信,信守货真价实、童叟无欺的商业信誉,其名声就芬芳远播。“劳九芝堂”的进货是十分考究和较真的,非正宗的药材不采,肉桂选用越南产的上桂,黄芪必到大兴安岭内蒙库伦进货,厚朴、天麻非四川货不进,决不以乙地货充甲地货。经千里迢迢舟车辗转,历尽艰辛地把药材采购回来后,再按质分等,以质论价,决不以次充好。至于重要的环节——切制,更是十分考究,洗、润、抖、折、切制、烘烤,及至熬胶、成丸,严守操作规程,务求质精型美。

“劳九芝堂”这块金字招牌后面,也熔铸了这个极具江南文人情怀的劳澄的后辈,实施的“避实就虚、人弃我取”、施舍穷人的经营方略,善于使用在长沙开设药铺最多的江西人担任部门负责人、技术人员和高级店员,用人不惟亲。并通过捐得官爵、承制宫品寻求封建官府的掩蔽,而使药号稳步发展?

到了清末,也许是同行见劳氏药号的生意兴隆日进斗金,也想沾一些风水和财气,也许是集中成行市成规模,生意和名声可以做得更大更远,药材商纷纷相依相伴在这条街开堂卖药问诊。因为劳澄和他的药号所取得的美誉盛名,使得这条街巷逐渐成为当地药材业和金融业的中心。后来,留下名号的就有西协盛、同德泰、福芝堂、寿芝堂、信记永乐等等。药号的进出货物和流通银两同步发展,催衍出了一家家钱庄和银号。静心遥想,在那打烊的黄昏时分,家家银两叮当、户户算盘啪啦的场景,该是何等的繁荣和壮观啊!

到清末民初,随着政局动荡,民生凋敞,“劳九芝堂”的产品质量、店务经营以及资金来源已具备了一定的实力,他们既不吸收外股,也不另设分店。但是,宗族式的经营方式也带来了各种利益的纷争,劳氏股东之间时常发生内讧,致使业务逐渐衰落。到了1918年,这家历经200多年沧桑的药号,已濒临倒闭的边缘。这时族众推举劳昆出任经理,他不负众望,自垫银洋300元,充实流动资金,竭立整顿店务,使得药铺中兴。到1930年,年营业额达到18万银元,抗日战争前夕,劳九芝堂累计资金达40万银元。产品远销云、贵、川、新疆、海南岛以及南洋岛一带,成为国内闻名遐迩的长沙药业大户。

1938年那场延续了五天五夜的“文夕大火”,把3000年的历史文化名城烧了个面目全非,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房屋被焚毁,这条街也不能幸免,断壁残垣,焦土满目。“劳九芝堂”也未能幸免于难----店房被烧毁,资金损失在半数以上。1944年日军侵陷长沙,药铺被迫迁址兰田镇(今涟源县)作小规模经营,直至抗日战争胜利,方回到长沙复业。到1949年湖南和平解放时,店铺已陷于一蹶不振之境地。

劳澄把吴越文化与湘楚文化有机地糅合在一起,高竖艰苦创业、勤勉不息、守业治业精神旗幡。这一店铺文化已深深地渗透并镂刻进曾经见证了350余载血与火洗礼的“劳九芝堂”名号中,使后继者肩负使命,决不偃旗息鼓。1956年,公私合营时,以“劳九芝堂”药铺为主,合并了多家药店,正式成立了“九芝堂加工厂”,并设计启用了“芝”牌商标,跨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。1971年,改名为“长沙市中药厂”。到了1992年6月,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,长沙九芝堂制药厂这个老字号厂名正式恢复。两年后,长沙九芝堂药业集团公司诞生。1999年5月,以九芝堂有限公司为主发起人,联合省内外5家发起人,湖南九芝堂股份有限公司成立,次年8月在深圳挂牌上市。“九芝堂”跨入了一个崭新的发展时期。他们继承传统工艺,注重采用现代高新技术;固守传统中药,更积极开拓高新生物医药领域,连锁药店开遍省内,辐射全国。在国家中药行业五十家重点企业中,“九芝堂”榜上有名。综合经济效益在湖南省医药行业夺冠,并跻身全国中药工业生产企业十强之列,连续多年被评为“全国医药工业企业经济效益百强”,产品覆盖全国各省市,并远销日本、东南亚及美国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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