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Medscape发布了一份研究,对30多个专业的14000余名医生进行了关于“过劳”(burnout)的调查,发现有51%的受访医生经历过“过劳”,而2013年医生过劳率只有40%.过劳严重影响医生的幸福指数,调查发现没有 过劳抱怨的医生中,59%表示很满意自己的工作,在过劳的医生中这一比例只有7%.
而面临这种重压的不只是医生,还有医学院的学生。
2016年8月,纽约西奈山伊坎医学院一位大四医学生跳楼自杀,血淋淋的现实再次向世人发出警示。2017年3月,该医学院院长大卫。穆勒(David Muller)在《新英格兰医学期刊》(The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)专栏上写了一封公开信,直陈医生和医学实习生的过劳和抑郁现状,指出全国性的过劳、抑郁和自杀的根源是中学时代注重成绩和表现的文化传统。
“每次学生取得新成绩,对我们来说都像个成功里程碑——进入一所好大学、考入理想的医学院、成为竞争性的临床专业住院医生——对他们中的有些人来说,这却像打开了鬼屋的另一扇门,里面有恶魔、令人窒息的不确定性以及难以想象的挑战。学生们无畏的迎难而上,而我们还在盲目地继续加码。”要改变这种状况,医学教育行业、学生、家长必须同心协力,在定义成绩和各方面表现来一次真正的范式转变,摒弃标准化考试高分与临床或科研优秀划等号的陈旧观念。
以下是公开信全文:
2016年8月17日,星期三,凌晨五点一刻,四年级医学生凯瑟琳(Kathryn)从公寓楼窗户一跃而下,结束了自己鲜活的生命。数分钟后,几个前往医院准备轮班的外科实习生发现了她,她的一个同学也在其中。紧接着,他们给她做心肺复苏直到送进急诊室医学教|育网搜集整理。这位同学一到急诊室就给凯瑟琳的父亲打电话告知情况。等父亲回电话时,心肺复苏已经不起作用,他的女儿去世了。
接下来的几小时,整个学校被痛苦、愤怒、沮丧、愧疚、恐惧以及深刻的悲伤等情绪淹没。那一天,是我们的一年级新生开始医学院学习生活的第三天。在这之前,作为医学院院长,我和团队花了大量时间对他们进行新生定位谈话,关于幸福、自我照顾、医学的人性以及平衡社会福利、科学进展与卓越临床的重要性。我们强化人性关怀:学校施予我,我施予患者。在开学头几天的期待、激动、怀疑以及自我打气的氛围中,我真的无法想象如何解释一起自杀事件。
接下来的48小时更是旋风行动。我们进行了7天24小时全天候的紧急心理健康服务,进行了两场全员的大会,其中一场是针对一年级新生的医学|教育网搜集整理,我们担心会有人盲目模仿;我们与学生父母和校友们谈话,努力抚平未能有效防止此类事件发生而负的内疚感。
在大会上,有的学生公开表达了他们的愤怒:未得到校方的足够支持、在他们努力提供反馈和建议时被忽视、在了解到朋友也同样与沮丧、焦虑和自杀念头作斗争时的同感;也有很多学生私下里表达了他们对学校的态度:这所自己信任的学校为支持学生的健康发展履行诺言、一直改进。凯瑟琳的生前密友在第一个晚上为她守夜,分享了她简短但丰富的人生历程。
在凯瑟琳去世后我立即与她的父母谈话,接下来几天都有联系。我陪她的母亲去验尸官办公室确认尸体,随后,她问我能否去看一下女儿的公寓。一小时后,我就安静的站在了凯瑟琳房间的门道,凝视着敞开的窗户,感受着它可怕的诱惑力,用尽全力不去想象最后一跃的感受。
凯瑟琳的母亲悲痛欲绝。我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心理准备:彻底崩溃、愤怒控告、互相指责、震惊麻木。相反,她含着泪问了我一个始料未及的问题:其他学生还好吗?她的室友还好吗?全校的人都还好吗?
我没有料到这位母亲沉痛如此还能顾及其他;还有其他人,特别是学生们来到我身边询问我的处境,或者发邮件表达对我以及管理团队人员的关心。
“你好吗?”这是最常用的一句问候语,是我们在电梯里或走廊中遇到熟人时随口而出的一句招呼;现在这句话却被赋予了重大意义,伴随着拥抱、满含着热泪、喷发出大爱、同情与共鸣。“你好吗?”一句话将我们的教师、学生和职工紧密相连。
国内无数的同行们给我们发来相关文件和数据,分享了处理医学实习生自杀事件的个人经验,表达了沉痛的哀悼与良好的祝愿;很多学生自愿花费时间和专长来帮助我们。我们也已经召集了一个专案组来处理问题:改善学生困境还能做些什么?如何消除寻求帮助的耻辱心理?还需多少员工来扩大心理健康服务?……
所有这些问题都要回答,答案也将整合进我们即将要实施的计划之中。但在我看来,要解决全国性的过劳、抑郁和自杀,这还远远不够:对大多数学生来说,那种始于中学时代注重成绩和表现的文化传统,终其余生还在不断被强化。每次学生取得新成绩,对我们来说都像个成功里程碑——进入一所好大学、考入理想的医学院、成为竞争性的临床专业的住院医生——对他们中的有些人来说,这却像打开了鬼屋的另一扇门,里面有恶魔、令人窒息的不确定性以及难以想象的挑战。学生们无畏地迎难而上,而我们还在盲目地继续加码。
从学生们最初的实习经验到实验室的初次尝试,从高中的大学预科课程到大学入学考试,再到平均学分绩点和医学院入学考试(Medical College Admissions Test,MCAT)……望子成龙的父母、同伴压力、小提琴和大学代表队足球、大学排名、医学院排名、医学执照考试、住院医生比赛……我们从来没有放松过对他们的期待,而这,无情的扼杀了他们。
在伊坎医学院,我们将不遗余力地为学生改善心理健康服务,同时我们也会来一次真正的范式转变——重新定义成绩和各方面表现。我们必须最小化MCAT分数和入学平均学分绩点的重要性,既不合法又非综合性的学校排序系统一律予以废除,摒弃标准化考试高分与临床或科研优秀划等号的陈旧观念,并采取有力措施缓解学生压力——铲除轻则对心理健康有害、重则罹患精神疾病的压力之源。
我深刻意识到,如果想改变这种文化,我们的学生、家长、医学预科、学士后课程、大学毕业生、研究生医学教育、美国医学院协会、美国医疗执照考试、美国大学研究生医学教育——整个行业必须携手共进,在下一个宝贵的生命消逝之前,我们要并肩作战,责无旁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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