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谓心理,包括人的感觉、知觉、记忆、思维、意志、情感等心理活动和兴趣、才能、气质、性格等心理特征,是所有精神活动的总称。中医心理学,则是用中医学理论研究心理活动规律及其临床实际运用的一门学问。中医心理学历史源远流长,在中医学文献中,有着极为丰富的医学心理学思想。《黄帝内经》的产生标志着中医理论体系的形成,同时也为中医心理学理论思想奠定了牢固的基础。到了宋金元时期,由于社会动荡不安,人民生活贫困,疾病丛生,促使医家们在各种不同的条件下进行学术探讨,形成了学术争鸣时期。中医心理学思想在这时期也得到了极大的发展。陈无择提出了著名的三因论,把情志病因明确为七情。金元四大家受《内经》启发,并将《内经》的医学心理学思想融合到自己的学说中去,形成了各自学术特点。
刘河间
刘河间在深入研究《内经》病机十九条的基础上,对火热病证详加阐发,成为主火论者。他还注重对五运六气和亢害承制理论的研究,提出了“六气皆能化火”及“五志过极皆为热甚”的观点,并强调以寒凉药物为主治疗火热病,开拓了金元时期诸家争鸣的局面。他在《素问玄机原病式》中阐发《素问·至真要大论》病机十九条时,大量地描述了异常的心身现象,扩大了心理病机的论述,发展了心理疾病的证治。刘河间将《内经》火热病机扩展为57条,其中有19条涉及心理内容,且论述颇为详细。一般首先提出病机提纲,然后阐述。如在论述“惊”时,谓“心卒动而不宁也。火主乎动,故心火热甚也,虽尔,止为热极于里,乃火极似水则喜惊也……”。又如“谵,多言也。言为心声,犹火燔而鸣,故心火热则多言,犹醉而心热,故多言也,或寐而多言者,俗云睡语,热之微也……”。此外,诸如惑、悲、笑、妄、瞀、躁扰、狂越、詈骂、惊骇等,均涉及到有关心理现象。
在对火热病机的阐发中,刘河间十分重视情志致病,并提出了“五志过极皆为热甚”的著名论点。他认为:“五藏之志者,怒、喜、悲、思、恐也。若志过度则劳,劳则伤本藏,凡五志所伤皆热也。”说明了心理与疾病的相互关系。他还从心立论,心主神,属火,认为五志化火生热,关键在于心的作用。因此,在治疗上重视清心泻火,创制了凉膈散、双解散、防风通圣散。
刘河间还重视六欲七情与疾病的联系,认为亢盛的情欲属于阳。若情欲过度,则易化热为火。他说:“所谓阳动阴静。故形神劳则躁不宁,静则清平也,是故上善若水,下愚如火。先圣曰,‘六欲七情,为道之患’,属火故也。”因此,人们若能节制七情六欲,则可以养生防病以保持健康长寿。
张子和
张子和是继刘河间之后,又一位具有创造精神的医家。他对中医心理学许多理论和实践问题有一系列独特见解,是金元时期中医心理学史上一位杰出代表。他善用汗、吐、下三法,号称攻邪派,而其中掌握使用三法时的心理因素又是关键之一。在谈到吐法运用时,张子和提出了八条禁忌,其中包括“性行刚暴,好怒喜淫之人,不可吐;左右多嘈杂之言,不可吐;病人颇读医书,实非深解者,不可吐;主病者不能辨邪正之说,不可吐;病人无正性,妄言妄从,反复不定者,不可吐……”(《儒门事亲·凡在上者皆可吐式》)。在仔细地观察病人后,张子和根据各人心理特点不同,对于不能很好地配合医生的患者,禁用吐法,这也是他能成功运用三法的重要因素之一。在《儒门事亲·过爱小儿反害小儿说》篇中,张氏强调由于人的社会经济地位不同,因而心理状态及其对疾病的影响也有差异。“贫家之子,不得纵其欲,虽不如意而不敢怒,怒少则肝病少。富家之子,得纵其欲,稍不如意则怒多,怒多则肝病多”,故“善治小儿者,当察其贫富贵贱治之”。医学教育网搜集整理
对于《内经》中有关心理学理论,张子和也系统进行了讨论。在《儒门事亲·九气感疾更相为治衍》篇,他归纳了怒、喜、悲、惊、思之气的病证,并对《内经》情志五行相胜之理进行了发挥,提出运用以情胜情的方法治疗情志疾病,他说:“悲可以治怒,以怆恻苦楚之言感之。喜可以治悲,以谑浪亵狎之言娱之。恐可以治喜,以恐惧死亡之言怖之。怒可以治思,以污辱欺罔之言触之。思可以治恐,以虑彼志此之言夺之。”对于《内经》“惊者平之”,他理解为使其平常之,认为惊者从外入,以其忽然而遇之,使习见习闻,则不惊矣。并根据此法,通过击拍门窗,使其声不绝以治因惊而畏响,魂气飞扬者。张氏又尝治一妇人,久思而不眠。其假醉而不问,妇果呵怒,是夜困睡。在《儒门事亲》中载此类心理治疗医案达10例,除2例是引用庄、杨先生外,自己治疗8例。因此可以说,张子和是祖国医学史上一位值得称道的杰出的心理治疗大师。
李东垣
李东垣是金元时期一大医家,因善补脾胃,被后世称为“补土派”的鼻祖。他提出“内伤脾胃,百病由生”的论点,对脾胃内伤病的病因、病机、诊断、治疗独具见地。李东垣在脾胃学说中很重视心理因素在发病学上的意义。在《脾胃论·脾胃虚实传变论》中,李氏除阐发因饮食劳役而致病,同时也论述了因情志因素而致心火亢盛。他说:“饮食失节,寒温不适,脾胃乃伤。此因喜、怒、忧、恐损耗元气,资助心火,火与元气不两立,火胜则乘其土位,此所以病也。”在《脾胃论·安养心神调治脾胃论》中,他提到:“凡怒、忿、悲、思、恐惧,皆损元气。夫阴火之炽盛,由心生凝滞,七情不安故也。”
李东垣注重养生摄神,他把“摄养”、“远欲”、“省言箴”三篇作为《脾胃论》的结语,强调要“安于淡薄,少思寡欲,省语以养之,不妄作劳以养形,虚心以维神,寿夭得失安之于数”。在养生中,他还注重精气神在人体的主导作用。他认为:“气乃神之祖,精乃气之子,气者精神之根蒂也,大矣哉,积气以成精,积精以全神,必清必静,御之以道,可以为天人矣。”这是要求人们重视益气养神,对于养生防病有积极的意义。
朱丹溪
朱丹溪承河间、子和、东垣诸家之说,以三家之论,去其短而用其长,并寓理学于医学之中,结合自己的临床实践提出了“阳常有余,阴常不足”和“相火论”等新的学说。
朱丹溪认为:“人受天地之气以生,天之阳气为气,地之阴气为血,故气常有余,血常不足。”(《格致余论》)在人的生命过程中,只有青壮年时期阴精相对充盛,但青壮年时期在人生之中十分短促,故人之一生多处于阳有余阴不足的状态。并且在人的一生中又往往受诸多外界因素的影响,如“温柔之盛于体,声音之盛于耳,颜色之盛于目,馨香之盛于鼻,谁是铁汉,心不为之动也。”而“心动则相火亦动,动则精自走,相火翕然而起,虽不交会,亦暗流而疏泄矣。”故丹溪提出“人之情欲无涯,此难成易亏之阴气。”并据此在《格致余论》中,首列“饮食箴”与“色欲箴”,倡导人们要节制饮食与色欲,强调抑制相火,保护阴精。
保护阴精,就要做到收心养心,恬淡虚无。对此,朱丹溪提出了三方面的调养方法:首先要节制房事,节欲保精,提倡晚婚。“古人必近三十二十而后嫁娶,可见阴气之难于成,而古人之善于摄养也。”其次,要注意情绪调理。如忧愁忿怒,惊恐悲哀等容易耗伤阴精。第三,要节制思虑。若劳心太过,谋虑勤动,则可暗耗真阴。
在临床实践中,朱丹溪亦善于运用心理疗法。他曾治一人因忧患病,咳吐血,面黧色黑,药之十日不效,谓其兄陈状元曰:此病得之失志而伤肾,必用喜药乃可愈。即求一足衣食地处之,于是大喜,即时色退,不药而愈。在此案中,朱丹溪采用情志相胜的疗法,以喜治悲,火克金而治愈。医学教育网搜集整理
此外,朱丹溪对心理疗法的正确使用也颇有分寸。在《格致余论·虚病痰病有似邪祟论》中,他说:“《外台秘要》有禁咒一科,庸可废乎?予曰:移精变气乃小术耳,可治小病。若内有虚邪,外有实邪,当用正大之法。……然符水惟膈上热痰,一呷凉水,胃热得之,岂不清快,亦可取安。若内伤而虚,与冬严寒,符水下咽,必冰胃而致害。”在这里,他指明心理疗法一般只作为一种辅助疗法,若有外邪侵扰还是需要运用药物治疗。
由此可见,金元时期中医心理学思想以金元四大家为代表,在理论上七情学说日益成熟,心理病机深入阐发,在实践上心理治疗广泛应用,出现了我国中医心理学史上的高峰时期。